走？不走？

一個才從他校轉來的學生，在我們班待了一學期，便又轉到一類組去了。

念一類才是他的歸向，他一直清楚自己的未來，甚至可以說他因為清楚自己的來處而知道未來。國二起如何經歷父親的驟然離去，全家失所依靠，賴社會補助金度日，這飄泊生活讓他累積生命能量，他為求一個更好的求學環境，飄泊轉入我們這所不收一類組轉學生的學校，如今他又由二類組飄泊入一類組。

若是你，轉學辦法中明言：轉學生不得轉組。你是選擇安分地念一個非所願的類組？還是會為自己去爭取那可能是只有一絲絲的微渺機會？

我鼓勵他選擇了後者，對一個清楚自己未來的孩子，能擇其所愛是何其珍貴。學校提供的環境不就該是讓想念書的人可以念書？讓想學習哪門知識的人可以學到他所要的？

而我們幾十位導師和校長、主任們幾乎為這件事討論了二個小時以上。席間，我得適時地起身為他辯解。為何轉學生不得轉組？規定也可能被修正？為何學生不能去讀他想讀的書？更重要的是，我得重申他沒有預存投機心態而轉入本校，是我鼓勵他提出申請。

那是一場激烈的論辯，大部分的人起身講得慷慨激昂，但多半是在陳述自己的立場。一類組的老師害怕班上又多了一位學生，增加負擔；大部分的老師認為規定就該遵守，怎能破壞；一部分低頭沉默不語的老師，暗咒罵著討論這些又在浪費大家的時間。

今早八點多，他接到教務處的通知，要求他立刻到新班級上課，這時，全班才確知他要轉班了，我掏出口袋裡早就預備的相機，強迫全班集中拍照。我見到他眼中不捨的神情，終究我確定他是個懂事的孩子，飄泊不會是他一生的宿命。

那天的爭辯，我多想告訴在場所有人：最不希望他轉班的是我。在這群龍無首的班級，他是班長的唯一人選啊！

走了，那我呢？我也很懂飄泊能累積的能量。

照片說明：中立者為大隊接力的獎盃，為免不久後屍骨無存，而彷彿從未曾有過，我要求一起入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