繁星點點的擁抱

桌上一小盒心型金莎，閃著金亮的箔紙，在幽暗的燈光下發光，像點點繁星。小卡片上的字是熟悉的。那是跟了我兩年的小老師。有的學生是你一接觸他，便清楚知道他將來必是台大生。這小老師便是。

高一起，我推動三國演義、散文作品選讀……等讀書計畫，在課餘交談中，我逐漸知道我們在民國九十三年寒假「一起」看完整部公視〈她從海上來〉，欣賞張愛玲、也愛她的作品；也「一起」讀過紅樓夢，喜歡黛玉而不愛寶釵。我們做這些事的時候，都還各自在天的一方、地的一角。但這些嗜好，早就拉近了我們的思緒，三言兩語聊起時，彷彿是熟識已久的好友。

而我們是師生。看著妳纖弱的外表，似活脫脫的黛玉化身。流感期間，妳必是整天戴著口罩上課。隔絕起會傷害妳的病毒，順便也隔絕起這快速過眼淺薄的一切表象。我是喜歡那個妳自己圈起的世界。在金安平和史景遷包圍起的史學、小說交錯世界中，妳伴著我走回辦公室，邊跟我說著《合肥四姐妹》情節，難得高揚的語調，讓我知道妳感受多深刻；三少四壯集中張小虹的文章是我們常聊的話題，我們欣賞著她用學術性眼光解剖身邊細瑣事物。這些話題，把我們圈成校園裡最美好的一處風景，在這風景裡有最美麗的約定。妳承諾我要考進台大外文系，細心完成張小虹教授女性主義課堂上的筆記，回來犒賞我。

上週五一早，辦公室裡的老師圍看著報上妳和另兩位繁星計畫入學同學的照片，三個我都教過的學生，我們在前一天都高興地擁抱過。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，一樂也，這是只有當老師的人才能獨享到的快樂。妳高分進妳的第一志願，我的筆記書也有著落了。

我已開始想像妳在那古樸的文學院裡，如何用紅筆密密圈起一個個重點、如何清晰地一字一畫記筆記。期待那會印著斑駁光影的書冊，能多給予妳一些健康抗體。妳圍圈起的世界，會在那拱型的窗廊邊，照耀到最滿溢的陽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