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8-03-19淋一場雨

昨天早上出門，天陰陰的，不想帶傘。走出家門約五分鐘，還未到站牌，斗大的雨點傾瀉而下，路人幾乎一致地用遠古以來就習慣的姿勢擋架著雨。一轉頭，我聽到了今年第一聲響雷。

像一隻巨獸在遠遠的後方大聲嘶鳴，大家被追著跑。每年，我都在等待聽這第一聲雷。那瀰漫天地的一聲巨響，把大地上的人全都重新翻一翻，重新鼓足再奮力狂奔的生命力。這逃雨的姿勢是千古來人類共有的語言，一踩一踏都有旋律。

猶記前年冬天也聽到響雷。那是多驚心動魄的一震。不禁讓我想起那首古樂府〈上邪〉：「上邪！我欲與君相知，長命無絕衰，山無陵，江水為竭，冬雷震震夏雨雪，天地合，乃敢與君絕。」倘若詩中女子知道「冬雷震震」是可能發生的，就有如她衷心等待的感情也會生變，不知會有多哀傷？

天地間的災異不可預知，一段段失落的感情也還是繼續在人世搬演。我紮紮實實地淋了這場雨，就像小時也紮紮實實地在雲林鄉下田埂間追逐過、在池塘邊跑跳過。這些與地、與天相親的經驗多可貴啊！它提醒著我的來處、以及我將來的歸處。有無災異？有無失落？一切終將成泡影。

一記響雷，我與它如此接近；一場雨，淋得真痛快。在都市裡，也只有這些經驗能讓人接近自然了。哪天不再有雷響之後，不知人類又該如何去緬懷？